中國傳統(tǒng)山水畫歷來對中國園林設計有著源遠的影響,景即是畫,畫即是景,景畫合一,意境深遠,方為中國傳統(tǒng)園林的精髓所在。中外園林建設有限公司設計總監(jiān)郭明闡釋中國山水畫論對園林假山設計的影響分析。
中國山水畫論對園林假山設計的影響分析
中國傳統(tǒng)園林假山的產(chǎn)生和發(fā)展,始終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溶為一體,受到社會歷史條件、哲學思想、藝術(shù)思想等多方面的影響,而從魏晉時期至明清,中國繪畫藝術(shù)對假山藝術(shù)的影響尤其明顯。山水畫論對于自然山水形象的表達,形成了豐富完善的理論與見解。中國古典園林在創(chuàng)作中融合了詩畫藝術(shù),從總體到局部都包含著濃郁的詩情畫意,園林假山是傳統(tǒng)園林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傳達園林意境,表達創(chuàng)作者意圖的重要媒介。計成在《園冶·選石》中論假山 “匪人焉識黃山,小仿云林,大宗子久!逼渲刑岬降脑屏趾妥泳梅謩e是畫家倪瓚和黃公望,可見造園家手中的假山之美與畫家筆下的山石之美有著許多共通之處。筆者認為,假山創(chuàng)作受到魏晉以來山水畫論的啟發(fā),從立意、構(gòu)思到具體技法都對畫論中的理論有所借鑒。本文試圖將山水畫與園林假山做一些比照分析,將山水畫論作為理解園林假山的一種方式,以期對假山有更加清晰明確的理解,從而指導創(chuàng)作實踐。
魏晉南北朝時期,社會動蕩,政權(quán)更迭頻繁,面對頻發(fā)的戰(zhàn)亂,文人士大夫產(chǎn)生了避世思想,這時山水文化盛行,崇尚自然、崇尚自由,寄情山水和崇尚隱逸成為了社會風尚。這之前的中國畫通常以人物或事件為主題,山水作為背景,即所謂“人大于山,水不溶泛”的畫法,而在當時山水文化的影響下,自然山水開始成為繪畫的主題。山水畫成為獨立的題材起源于東晉顧愷之的《廬山畫》(圖1),此畫被譽為“山水之祖”。
南朝山水畫家宗炳好游觀山水,一生“棲丘飲壑,三十余年”,歸來將所見景物繪于壁上,時而撫琴彈奏,觀景興趣盎然。宗炳曰:“老病俱至,名山恐難遍游,維當澄懷觀道,臥以游之”,[1]這體現(xiàn)了當時文人與琴酒而自適,縱煙霞而獨往的山水情懷。
受同樣的哲學思想影響,這一時期的園林風格也發(fā)生轉(zhuǎn)折。園林產(chǎn)生之初,主要以實用性的苑、囿的形式出現(xiàn);秦漢時期,園林布局主要模仿仙境或再現(xiàn)神話傳說;到魏晉南北朝之際,在山水文化的影響下,人們開始在園林中模擬自然,產(chǎn)生了模仿真山真水的自然山水園,假山成為園林中的重要元素。這一時期的皇家園林,如北齊鄴城仙都苑、北魏洛陽華林園等都是以筑山理水形成園林的主要格局。(圖2)這一時期的私家園林最為著名的當屬北魏大官僚張倫位于洛陽的宅園,園中以大假山景陽山為主景,精煉而集中的表現(xiàn)出了天然山岳形象的主要特征。
分析山水畫和山水園的產(chǎn)生,我們可以理解為山水畫和假山是基于共同的哲學美學思想而產(chǎn)生的不同藝術(shù)形態(tài),因而他們之間必然存在著意境表達與審美要求的一些共通之處。同時,正如人們常說,走在藝術(shù)這列火車前面的車頭是音樂、繪畫等,而后車廂才是建筑和園林,繪畫早于園林形成了較為完備的理論框架,這些理論給予假山創(chuàng)作重要的啟發(fā),疊山家們借鑒了大量的畫論中的技法用于假山創(chuàng)作實踐。
1.山水畫立意對假山的影響——“外師造化,中得心源”
山水畫發(fā)展至唐代,技法日趨成熟,既注重客觀物象的描述,又注入了主觀意念和感情。唐代畫家在張璪在《繪境》中提出“外師造化,中得心源”,這也形成了中國山水畫創(chuàng)作的準則。
唐代詩人王維的詩畫作品總是生動描寫山野自然風光,被稱為“詩中有畫,畫中有詩!敝敝梁笫,這種浪漫主義風格成為中國山水畫的主流。畫家多注重個體心境的體驗,作畫的目的并不在于描摹客觀事物,而是營造一種意境,表達自己的感情,繪景只是手段,寫情才是目的。
意境是中國古代獨創(chuàng)的一個概念,莊子講“不精不誠,不能動人!敝袊剿嫾易非笙笸庵,在山水畫作品中注入啟導性和象征性,托物以言志,山水畫并不是具體復制自然景物,而是通過對自然景物的提煉,創(chuàng)作出畫家心中的山水,借山水畫表象盡舒胸意。
山水園開始于模仿自然真山真水的實踐,至唐宋時期,人們開始從山水中找出規(guī)律,并加以歸納提煉,不拘泥于形態(tài)的相像,而追求氣勢和意境的契合。 皇家園林如艮岳在方圓僅十里的范圍內(nèi)構(gòu)出千巖萬壑的景觀,《宋史·地理志》記載,艮岳“以十里之山而具千里之勢,九十步之峰而與泰、華、篙、衡等高。” 這些都是通過對自然山水的高度提煉來實現(xiàn)的。至明清之際的江南私家園林中的假山,更是在城市中的方寸之地間形象的表達出山體的氣勢和變化,即所謂壺中天地,咫尺山林。
另外,山水畫家常在畫中用題詩作為點題,表達創(chuàng)作意圖,一般認為,題詩是山水畫作品的重要組成部分,起到畫龍點睛的作用,足可見抒情才是山水畫的真意。后世的文人造園家在假山堆疊中也借鑒了這一方式,在山石上加入題跋,賦予山石感情和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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